我舅走过去坐到旁边的靠背椅上,竖起耳朵地听了一会。他想起来,这首歌叫《何日君再来》,在成都一教授家里听过,给人一种凄婉的感觉,叫你鼻子要发酸。他摁了一下留声机上的开关,唱片不再转动,女人也不再吟唱,屋子里清静了许多。
过了好久,那边的木楼梯响起舒缓的可可声,那姣美的女子着一条藕荷色无袖连衣裙款款而下,似一片缥缈的云。许是她刚沐浴过了,裸露的双臂细长的脖子鹅蛋形的脸庞白皙如皓月,一头湿润的乌发像瀑布似地泻至臀部,而一双凤眼又恰如深潭水汪汪明晃晃的。这时她虽没了先前那种一身戎装的英姿飒爽,却显得更加楚楚动人,有如一支叫人丢魂失魄的出水芙蓉。
恁美!我舅不由自主地站起,心里无比感慨。在阮家祠堂甚至在省城成都,他见过成千上万美若天仙刺人眼目的太太小姐,可与她相比,均逊色万千。他想,她简直是个可以叫人为之倾倒的尤物!
对这个女子,我舅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。她曾先后两次将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来,这使他极其感动。可为何要做棒客呢?听她的口音她不像是本地人,咋会来盐城当土匪了?恁年轻恁漂亮无论如何是不该堕入邪恶的。简直太可惜太不应该了!他就有了一种淡淡的惆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