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斯蒂涅走到公寓门口,已经对纽沁根太太着了迷,觉得她身段窈窕,像燕子一样轻巧。令人心醉的眼睛,仿佛看得见血管而像丝织品一样细腻的皮肤,迷人的声音,金黄的头发,他都一一回想起来;也许他走路的时候全身的血活动了,使脑海中的形象格外富于诱惑性。他粗手粗脚地敲着高老头的房门,喊:“喂,邻居,我见过但斐纳太太了。”
“在哪儿?”
“意大利剧院。”
“她玩得怎么样?请进来哟。”老人没穿好衣服就起来开了门,赶紧睡下。
“跟我说呀,她怎么样?”他紧跟着问。
欧也纳还是第一次走进高老头的屋子。欣赏过女儿的装束,再看到父亲住的丑地方,他不由得做了个吃惊的姿势。窗上没有帘子,糊壁纸好几处受了潮气而脱落,卷缩,露出煤烟熏黄的石灰。老头儿躺在破床上,只有一条薄被,压脚的棉花毯是用伏盖太太的旧衣衫缝的。地砖潮湿,全是灰。窗子对面,一口旧红木柜子,带一点儿鼓形,铜拉手是蔓藤和花叶纠结在一处的形状;一个木板面子的洗脸架,放着脸盆和水壶,旁边是全套剃胡子用具。壁角放着几双鞋;床头小几,底下没有门,面上没有云石;壁炉没有生过火的痕迹,旁边摆一张胡桃木方桌,高老头毁掉镀金盘子就是利用桌上的横档。一口破书柜上放着高老头的帽子。这套破烂家具还包括两把椅子,一张草垫陷下去的大靠椅。红白方格的粗布床幔,用一条破布吊在天花板上。便是最穷的掮客住的阁楼,家具也比高老头在伏盖家用的好一些。你看到这间屋子会身上发冷,胸口发闷,像监狱里阴惨惨的牢房。幸而高老头没有留意欧也纳把蜡烛放在床几上时的表情。他翻了个身,把被卧一直盖到下巴颏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