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他同来的那两个人,一个是我们已经很熟悉的列别杰夫的外甥,另一个是伊波利特。伊波利特是一个很年轻的人,有十七八岁,他的脸显得很聪明,然而时常浮现出恼怒的表情,疾病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可怕的痕迹。他瘦得只剩了骨头架子,皮肤发黄,眼睛炯炯有光,两颊各有一个红斑点。他不停地咳嗽;他每说一句话,甚至每呼吸一下,都要喘息。可以看出,他的肺病已经到了最危险的程度,好像活不上两三个星期了。他很疲乏,首先坐到椅子上。其余的人走进来的时候,都有点拘束,几乎带着惭愧的神情,但是,他们显然怕丢面子,摆出了很庄严的样子,这完全和他们那种因为经常否认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和偏见,否认自己利益之外的一切东西而赢得的那种名声非常不搭调。
“安季普·布尔多夫斯基。”——“帕夫利谢夫的儿子”匆忙地,结结巴巴地说。
“弗拉基米尔·多克托连科。”列别杰夫的外甥用很明晰的声音自我介绍说,他似乎在夸耀自己姓多克托连科。
“凯勒!”退伍中尉喃喃地说。
“伊波利特·捷连季耶夫。”最后一个做自我介绍的客人突如其来地用尖锐的声音叫道。然后,大家坐在公爵对面的一排椅子上。他们做了自我介绍之后,立刻就皱起眉毛,为了壮大声势,都把自己的帽子从这只手移到另一只手上。大家都准备说话,但是大家都默不作声,用挑战的神色期待着什么。从这种神色中,仿佛他们在说:“不,老兄,你在撒谎,你不要骗我!”并使人感觉到:只要有人开始说出第一句话来,大家立刻就会一起说话,争先恐后,互不相让。